颐和园
Wednesday, January 30, 2008
娄烨的颐和园终于浮出水面,可喜可贺。
想起以前有人攻击王小波说,浑身痒就是不知道哪儿过敏(大意如此),套用这句话的结构,娄烨可谓“浑身热不知道哪儿着火了。”
这句话,首先声明,专指影片的前半段,以柏林墙的倒塌,邓小平南巡,香港回归等事件作为终结—80年代的终结。
对自己过于珍视的情感,由于缺乏审视的距离(单纯年岁的增长显然并不保证这种距离的产生),导致沟通障碍。这还是对经历过89的人,至于没有的,这种“当年情”恐怕教育效果好不到哪里去。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想,“也难怪,当时的大学生是不是都疯了(至少是北清大学)?”
在某些大场面的调度上,我个人觉得,娄烨彻底缴械:一群人跑来跑去,这就是激情吗?
也许有人还要争辩,没错,当时的情况,就是一群人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。对此,我只能说,我怎么不觉得!
电影中的性场面不少,这个,大家没看之前,就已经听说了,但是真正看了,觉得好像也不是很多。很明显,在娄烨的理解里,性是一件只能发生在暗处的事情。如果一定要白天做爱,那么拍摄的角度要确保逆光。不是说这个理解有什么问题,而是,如果要让做爱和燃烧生命挂钩,娄烨的处理方法没能达到这个效果。
不过娄烨作为导演的真正问题,还是在对演员的指导上。当红花旦都给你用过了,效果还是出不来,你说这是什么问题?床戏不够?
所以到现在,实在是没办法了,我只好说,苏州河之所以成功,那是因为抄袭了Vertigo。大家喜欢苏州河,以为这就是娄烨的故事,其实娄烨自己的故事不是这么讲的,娄烨的故事其实没有这么精致的结构。
这并是说娄烨自己的故事没有可取之处,不值得我们仰慕。从颐和园的后半段来看,我觉得回味之处还是很多的。
在我看来,娄烨的这个故事,成功地诠释了什么是“流浪”。流浪,在我看来,是生活的精髓,这个没有体验过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。歌德老早就教导我们(William Meister),要花十年时间读书,再花十年时间流浪(漫游),一个真正的人才可能成型, 成为Master。必得要谦卑,然后才可以布道。
在一个普通观众看来,余虹(郝蕾的角色)从图门,到北京,回到图门,又去深圳,武汉,重庆,后来又去抚宁,大话中国地图,这是无意义地稀释了叙述的张力。毛主席教导我们,叙述要浓缩生活,要修剪不必要的枝节人物。一个次要人物出现了,必须要起到推动剧情的作用。但是现代叙述的特色,就是对抗三一律的种种规定。奇遇也许不是始作俑者,但可以看作是这方面的典范。Claudia和Sandro跑到Noto(剧本里好像设定在Messina),不是因为他们必须到那里去见谁,而是因为这个城市,或者西西里,本身就是一个角色,就好比武汉,一个炎热而喧嚣的城市。
当然,在颐和园里,武汉是湿漉漉的,慢吞吞的,正像跟郝蕾纠缠过一段的那个男人,或者那个警察,又或者做年终工作总结的科长。还有,胭脂坪这个地方,其实离我家很近,但是这个名字,却不是大家所熟知的。然而,胭脂路倒有可能是由胭脂坪得名。
一个城市不是属于哪一个人的,王小帅,王超都对武汉有自己的诠释,看了以后我很受启发。
一个居住在柏林的人,看了这个片子之后,说不定也会觉得,哦,原来柏林也可以是这样。
至于深圳,在娄烨的故事里,是一样的重要。很有可能也拍了,但是在完成片里没有痕迹,这个我觉得也完全可以接受,仅仅体现为一种叙述的可能性,然后就有意无意地忘掉了。
至于郝蕾,这个演员我不清楚,但她在这个片子里的表演让我想起Yekaterina Golubeva。在Leos Carax, Bruno Dumont, Claire Denis等人的故事里,她扮演的,不也是一个要让男人“迅速了解她的善良”的角色?
一个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,如果是男的,多半就像P. T. Anderson的There will be Blood中Daniel的冒牌弟弟,如果是女的,多半就是余虹这样的。从“生存”到“生活得更强烈些”,我所看到的,是一片血淋淋的足迹。
写完这些字,觉得我是不是对娄烨太苛刻了,但如果说一个导演可以忠实於自己的情感,而不必太在意观众怎么想,那么一个观众也可以忠于自己的情感,不必在意导演怎么想。写文章难免讽刺挖苦,但完了之后,也有一点勉励。我对娄烨,态度也是这样。
最后,一句题外话,我这写的是什么?不折不扣的观后感嘛。现用中文的时候我总是认真不起来,到目前还没弄懂是为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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